阿志快推：开业

阿志没事做。

父母去世之后，给阿志没留几个钱，
但阿志也不花什么钱，所以也没有做事的动力。

一天两顿饭，在外面吃，
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饭余时间耍耍手机，
在公园里瞎逛。

“阿志！过来我教你抖空竹！”
刘大爷抖得风生水起，
阿志朝大爷笑了笑没说话，
继续逛。

“阿志！你这样找不到老婆的！”
舞神张妈抓住了阿志的手臂，
纹过但又掉了色的眉毛紧紧皱起。

“哎呀，要老婆干嘛……”
阿志挣脱掉张妈，
坐到台阶上，掏出指甲刀，
啪啪地剪起了指甲。

***

没事做，
除了总被大爷大妈唠叨，
阿志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

短视频看多了头疼，
游戏打多了手疼。

“这快剪，我能不能干？”
阿志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
问十元快剪店的理发师傅。

“能啊，我给你个电话，
你打过去说要加盟就行了。”

“加盟？”

“当然要加盟，不然那出票机哪来的？
工商税务场地，乱七八糟不都得弄吗？
你全都自己弄也行，就是麻烦些……”

师傅呜啦啦说了一大堆，
听得阿志头都大了。

“行了行了，
我还是歇着算了。”

***

后来舞神张妈又唠叨阿志的时候，
阿志说张妈不懂做生意有多麻烦。

“谁说的？”
张妈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剪头师傅说的。”

“傻子，他那是吓唬你，
你干了他不就挣钱少了吗？”

阿志一听，有道理，张嘴愣住了。

“你就在阿宝超市门口摆个摊，
我看谁敢说什么！”

“那阿宝愿意吗？”

“他不愿意我揍他个兔崽子！”

***

磨磨唧唧犹犹豫豫，准备了一星期，
阿志的剪发事业终于起步了。

一把大伞，一个镜子，
一张板凳，一块招牌：「五元快推」。

准备招牌的时候，
阿志才意识到，自己不会剪发。

这个时候了，也来不及学啊。

那就不剪，
只推，一把推头刀，
头是什么形状，就推出什么形状。

“推出生命本色！”
阿志拿着一把电动推头刀，
试图招揽客人。

小年轻们拿着奶茶路过，
听到这吆喝，
哄然一笑，
走开了。

***

太阳都快落山了，
还没开张。

“阿志，可以可以，这么早出来了？”
舞神张妈带着舞团，浩浩荡荡地经过。

“都一下午了，没人啊……”

“谁白天来理发？不上班啊？！”

阿志一听，有道理，
又张嘴愣住了，
白等了一下午。

“一会儿就来人了，准备着吧！”
说完，张妈向前走了，
身后的孃孃们也纷纷点头，
表示出“阿志有出息了”的意思。

又等了很久，
终于来了一个大爷，
端详起了阿志的开放式门店。

***

“只推啊？”
大爷问。

“只推，大爷坐。”
阿志指着板凳。

大爷不坐，继续端详着。

“五元啊？”

“嗯！五元！”

“上油了吗？夹头发吗？”
大爷指着阿志手里的电动推头刀。

“新买的！”

“那试试吧。”

大爷这才慢慢坐下，
打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推短点。”
大爷指示道。

“没问题！”

开关一按，
推头刀在阿志的手里颤抖了起来。

***

十分钟后，
阿志把自己推了一头汗。

“好了！”
阿志放下推头刀，
手心都是湿的，
举起镜子给大爷验收。

“哎呀！”
大爷一下跳了起来，
“我说了推短点！推短点！
怎么全给我推了？！”

大爷看着自己近乎光头的脑门，
气得涨红了脸。

超市的节能灯亮起，
照得阿志一脸惨白。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
推短点不是留短点！
推短点是推短点，
是少推一点，留长一点！
你有没有给人理过发？！”

大爷叫着，像一串大炮竹，
噼噼啪啪炸在阿志脸上。

***

就在大爷要活剥了阿志的时候，
舞神张妈带着舞团回来了。

“哟！这不是何老头嘛！
什么时候变这么帅气了？”

大爷转身，气还没消：
“帅什么帅！全给我推了！”

舞团里的孃孃们看了大爷，也纷纷称赞：
“就是帅气了！精神多了！”

“明天我让我家老头也来推一个。”

何大爷听着，脸上竟然又更红了。

这时候，阿志也清了清嗓子，
小声来了句：
“就是，好看，大爷，好看。”

“你别说话！”
大爷对着阿志大吼一声，
举起镜子，又看了看自己。

“你看个啥呀，这事得别人说了算！”
又有孃孃说着。

何大爷放下镜子，转向阿志：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记住！
推短点是留长点，留短点是推长点！”

说完，仰起头，从孃孃堆里走了出去。

阿志在衣服上擦着手心的汗，
努力试着理解大爷的话。

***

太阳落山了，
天空是很深很深的蓝色，
隐约有几颗星星在闪。

一阵温热的夜风吹来，
阿志忽然大叫：
“哎！大爷！没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