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为“我”之代理。

2014-12-05 11:25:38 +08:00
 Aether
发自: http://aetherwu.com/ren-a-ni-yao-ren-shi-ni-zi-ji/

摘要:如果自由意志并不存在,那么我们所谓的自我,自由,命运又都意味着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和不自由又意味着什么?意识到自己停止等待,接受和拒绝那个虚构的命运,而展开真正属于自己的命运,尽管由此而展开的一切,也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这又将意味着什么?
对于什么是智慧,至今依然无解,只有对智慧的挚爱、激情、追求、渴望和欲望留存常在。

有所谓聪明者,不过是耳聪目明,头脑清晰,思维符合逻辑(这一于两千年前开创的系统性思想和沟通技术,堪比概念、火种、农业、语言和文字这数大发明),而聪明者未必有智慧,这正如了解科技并非赚钱者的必要条件。或又谓聪明者,其智如云,可以洞察过去,预见未来,这里的智慧则是指通过对所积累数据的分析和处理,运用于现在,使其导向与下一个可能发生的现在:而过去和未来都并不真实存在,这正如气球除了表层以外的内外都只是空空如也,只有气球那一层臌胀或者萎缩的皮是存在的。不过这一理解也不过是依赖于大脑机能的表征而已:短期记忆、长期记忆、工作记忆、注意力、计算力、解释者、生理中枢、反应中枢、情感中枢和抑制中枢 -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自由意志似乎是并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对于远古中枢的抑制,也就是所谓的自制力,或者又称为对不做什么事情的判断力。而这种判断的计算过程和远古中枢的计算过程别无二致,依然是依靠比较各种信号的强弱,或依赖于贝叶斯原则最终得出一个0或者1的信号,然后将此信号辅助付诸执行 - 当然这个过程是持续进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随时可以张开手来,也可以随时收紧手掌,于是在时间的连续上来看 - 其实只是记忆的连续性上来看,我们仿佛有一个自我意识和自主意识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在我们意识到以前就在我们的脑海里发生了。我们所意识到的现在只不过是脑海里得到的信息或者储存的记忆 - 另一种信息,这些信息在搭建的过程需要数毫秒乃至数百毫秒的时差,有些可能更久。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永远活在一个略微延滞于那个“当下世界”的世界,这个世界由那个真正活于那个“当下”的“世界-身体-大脑混合体”生产而成,或者是讲述而成。这也就是一直以来客观-主观二元悖论的核心问题所在。

既然我们实际上存活在一个由那个存在而讲述的虚拟故事里,那么很多的困惑就可以迎刃而解:比如,仿若真实的梦境,庄周梦蝶的故事,截肢者的幻肢痛,白日梦,还有各种幻觉,不论是毒品导致还是因为生理而导致。这些体验都指出了同一个事实:这些梦境、欢乐和痛苦之所以如此真实,是因为它们的产生机制和我们的“真实生活体验”的基本方法是一样的,或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我们讲故事,我们听音乐,我们读书,看小说,看电视电影舞台剧,都是利用了这一相同的方法(在神经网络层面),无非都是某种程度上再造“真实生活体验”的过程。其实更应该这么说:我们的“真实生活体验”本身就是模拟而成的(不宜说是虚拟的,这个词会可能会引发误解)。这就可以很简单地理解到其他体验的再造过程其实都是基于类似的过程。也就是说,我和我的梦,它们本来就差不太多。我既是庄周,也是蝴蝶,这个千古悬案,终于也就有了一个段落的答案。(至于主观体验在神经细胞乃至分子离子层面的具体形成机制,依然要有赖于科学家们的回答)。

从另外一个角度,在“前意识”阶段,一切都依赖于我们大脑中的所有回路。这些回路有些是高速公路,负责链接跨越不同的脑区,链接两个半脑;有些是州际高速,负责连接一个脑区内部的不同功能模块;有些如同市内交通或者邻里之间的捷径,负责把数百个脑细胞链接在一起,使其可以完成一个具体的任务:模式识别。这些模式小到无比细碎,用来对感官收集到的所有数据负责处理,从最古老的明暗,到对比强烈的阴影、线段、线条、区块、景深、体积、颜色,然后加上对历史数据信息的处理,从而勾画出运动、速度、猎物或是威胁生命的捕猎者,或者是需要协调群体生活所需要的情绪和情感,以及最后,概念、语言和理性。从最一开始,从感官层面开始,可以说,实体就被抽象的信号所概括、描述和取代了,而这一刻,可以算是所有古代身心二元困境(主观vs客观,主体vs客体)的起源之处。

但不幸的是:我们每一个人所日常熟知的“清醒的意识”,它自己本身却永远处于晦暗和不明之中:当我们“意识”到我们具有“意识”的时候,那个当下早已经过去了(以现代毫秒级的观点来看;对于古代人而言,当然近乎是实时的)。

这就像是聚光灯(或者电筒或者任何舞台剧或者观看电视电影阅读书籍),在聚光灯下的东西都是醒目而清楚的,然而聚光灯本身,除非有另外一盏灯照射着它,那么那盏灯在黑暗之中一定也是和黑暗混合为一体的,是不可见的,不可知的。用另外一盏灯照射前一盏灯,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观察另外一个人:一个和自己类似而可以类比的自然人,用现代的说法,就是用核磁共振监测那个人的脑细胞活动。另外一个方法就是自己把刚刚产生的记忆重新放到聚光灯下,由此我们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背影:但实际上只是大脑在处理延迟于“真实”世界数毫秒乃至数百上千毫秒以后的信息而已。也就是说:存在本身是存在于那个真实当下之中的,但“我”和“我的意识”则未必。

这里也许会存在一个误解,更精确地解读是:产生自我意识的这个过程依然是在那个当下的:因为存在除了在那个当下,别无所在(过去和未来都并不真实存在)。我们所意识到的过去的自己,那些关于自我的故事,所谓的过去,是每一霎那的“现在”消解变化以后所留下的痕迹:一种以记忆为介质储存的信息。同时,“自我意识”本身也以信息的方式存在于当下,但它却只能意识到“过去”,也就是任何它-那个“世界/身体/大脑连续体”所能获取和处理产出的信息,包括所有真实和虚假的感知、故事和知识。

科学家仍未证明出意识的产出过程是如何产出“自由意识”的,现在可以看到的是,“自由意识”也许只是多方面的虚构概念,既包括我们自己的连续控制感的错觉,也包括社会法制对于定罪的需要。只要留心一下自己的决策过程,就能“清醒”地看到,作出决定的过程中,“我作为一个概念”其实对此过程一无所知,而只是扮演了一个后知后觉的观众和代言的作用。不断的询问“我现在在做什么”有利于帮助“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其实也就是把自己产生的信息不断重新放在聚光灯下的过程。而决策过程是由那个存在(世界/身体/大脑的离子混合体)所产生的。再具体一点,仔细反思一下我们举起一只手指的动作吧——我们以为自己总是知道这个动作出自我们的决定,但是我们对这个决定是到底如何产生的其实毫无所知。当我们对第三人说“这是我的决定/感受”的时候,这句话却又总是对的:因为这时我们的确起到了一种代理的作用。但是当我们询问自己为啥要举起第三只手指而不是第四只手指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我们自己的清醒意识其实对此的决策过程其实一无所知。现代科技证实了这一点:在我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决定之前数毫秒到数十毫秒,脑电波已经向第三方的观察者显示出一个清晰而明显的波动趋势,然后我们的主观意识才意识到这一点。这样我们就又回到了第一种照亮另外一盏灯的方法。

我们依赖且必需依赖于我们的大脑。而“我”作为一个概念,则只是一个模糊的指称;我们的一大技术——语言清楚地指明了这一点:“我”是一个“代词”。“我”作为一个代称从诞生开始就和各种信息关联,从“我的思想”,“我的手”到“我的钱”,“我的国家”,“我就是国家”,“我就是这个世界”不等。只是直到现在,我们才了解到“我”基本上只是作为自己身体和大脑的代理和代言,并且由此隐藏了在其后的所有复杂过程,隐藏到甚至我们自己如果不依赖于科技手段,我们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这一现实的隐喻其实遍及人类文化的所有角落,比如国家首脑的设置——在任何时候,国家首脑作为一个代表,其决定都是在综合各种所得信息才得以做出的。

此理解会对这个世界带来深远而深刻的影响(通过作为一种文化模式传播到其他的大脑中)。比如,我们对于“自我”的理解将发生革命性的变化-也就是说:自我的边界被打破了。“我”并不以我们惯常所感知的状态所存在。“我”作为一种信息存在于一种粒子混合物(被称之为大脑)中,以特殊的状态(或者叫做模式)而存在,同时依赖于其所能获得和留存的所有外部信息(以感官为界限)。这些信息可以是大爆炸的宇宙起源论,或者是神创起源论,从八字风水到八卦儒学,到严格的科学实证,数据校验。

一个虚构、虚拟,仿佛拥有独立实体的“灵魂”是不存在的,而我们的意识实体的诞生是一个逐渐积累,逐渐浮现的过程,是这个信息维持其状态的过程,直到在真实的生理死亡以前,我们的主观意识每天都在睡眠时消亡,直到苏醒时被重新制造出来。或者毋宁说,我们每时每刻都随着存在的变化而消亡,而又随时被大脑通过记忆而再造重生。死亡这一静态而固定的概念被消融了:我们每天都在死去,随时都在死去,而随时都带着自己的记忆重生着。想象一下失忆症患者的痛苦,或者结合任何日常遗忘某事的日常经验,对此应能有很清晰的感知。

“我”作为一个代言,代理和概念,可以被视为其所保持的信息的总和。这些信息可以外延到整个宇宙的存在所留下的信息(假设存在仅限于这个宇宙和时空,且“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中包括宇宙这部分的信息,比如宇宙大爆炸理论),也可以仅限于以感官、皮肤为界限的人体,也可以从人体扩展到我们身处的环境所提供的所有信息,包括电视、手机、书本和咖啡杯,以及我们的手和身体本身。不论是哪一种理解,我们都将“意识”到这些界限是人为的。一旦理解到了这一点,我们可以就可以“自由”地移动这些界限——取决我们沟通交流或者思考便捷的需要,或者彻底移除这些界限。由此,通往未来人类的大门被打开了:只有在打破并且弃绝一个古代的,以肉体为界限的,傲慢而无知的“自我”,意识才可能真正拥抱那个永远处于晦暗黑暗之中,以基本粒子为存在方式的客观世界,把自己扩展到一个远远超出于当下的新的可能性边界。这个可能性的边界,从现在看来,就是和所有存在融为一体,不仅依赖于肉体,也依赖于任何可以产出意识的力学过程,把人类意识从一种自然意识,延展为人工意识,乃至和强大的计算机智能融为一体的过程。(实际上,从概念、语言、火种、农业这一系列技术史的过程来看,难道我们人类的当前的意识不正是是人工/人造意识的结果么?当然-从广义来看,所有过程都是“自然”过程。)

每一个意识都是一个小世界,是信息存在、被处理和讲述的过程(尽管此过程以及作为观众而存在的过程依然是未知的),意识是真实存在于当下的,但又受到它所能积累和处理信息的限制,混杂着科学可以验证的信息,也混杂着人生经验的信息,混杂着道听途说的故事(此两类居大部分,也许占据百分之九十甚至更多)。这些信息包括真实的,符合存在运行方式的信息,也包含大量的错误信息乃至人脑自己所造成的幻觉和误解。所有信息处于一种自洽的状态中,因为意识作为一种直觉和理性数据的处理机只能依赖于自己知道的信息,并且接受自己基于这些信息所得出的回答:而不论这些答案是否是,或者在何种程度上吻合那个真实的存在。幸运的是,科学的方法论作为一种信息处理技术帮助我们通过协作和沟通拼凑出一个接近真实的世界,作为我们共享的信息和故事;不幸的是,非科学的方法论有可能误打误撞地显示出它的正确性,然后被我们轻易接受,这个状态依然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所有意识都获取到科学精神这一重要的思维模式和技术。如果我们可以打破人类的自然界限,这一天的到来也许是可以预期的。

未来到底如何展开,尚处于不明之中,因为我们只拥有现在,拥有过去的现在所留下的信息,以及通过计算所得到,对于未来的现在所做出预测信息。一位学者提到,尽管未来是确定的,但它依然可能是未知的。也就是说,产生这个当下的存在的算法也许是极其简单的,但是其产出的结果却是如此复杂,以至于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结果,除非我们把整个算法都执行一遍,而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模拟从整个宇宙大爆炸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信息和过程(这意味着需要再造和重新观察整个宇宙才可以)。这似乎为自由意识这个假象留出了尽可能多的想象空间,也为自由保留了为数不多的自留地之一。但不管如何,我们都应该相信科学的方法论,掌握我们可以知道的实在信息,而对不能实在验证的信息存疑。

让我们放轻松,用我们的眼睛放眼眺望,用我们的耳朵仔细凝听,享受这沿途的美景,也有苦楚和心酸,我们只能放轻松,信任我们的大脑,依赖于我们的大脑,我们的身体和身处的这个环境到这个世界,然后在聚光灯下抓住我们自己的背影,意识到我们的一呼一吸,我们身边环绕的每一口空气,无处不在的以震动作为存在方式的声音,意识到我作为一种信息混合体存在于当下却只能意识到过去和过去所积累的所有信息,意识到我们生来就要以别无选择的方式识别出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然后感知到自己的大脑所做出的,关于什么不去做的决定,以及放任身体去执行大脑前皮层没有说不的行为,显得我们仿佛是自由的。

我们所以为的自由,其实只是渴望着做出选择。当没有选择的时候,我们就觉得这是不自由的。有时候选择太多,让我们无从选择的时候,我们也有类似不自由的感受,但这种感受并不如前一个那么强烈而直接。我们是被迫被出生的,是不自由地被迫地活着,却要做出看似自由的选择,以“自我”作为自己身体和身处环境的一种代言。而做出选择,是我们人体大脑通过演化而来的天生技能,不论是处于清醒意识中的,还是处于非清醒意识中的。而做出这个选择的过程却是前意识的——处于意识之前的,是我们所无法在当下掌控和了解的部分,只能通过后来的意识和分析,再次做出选择从而影响自己在未来的选择。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自由意志。

如果有什么被称为命运的概念是存在的话,那么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的命运吧。如果有什么被称为自由意志的概念是存在的话,那么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的自由意志吧。我们是生而不自由的,我们却在这不自由中寻找着我们的自由,这也是被注定的,却深深处于未知状态之中的现在和未来。而我们所有人,都将在真切面对自己的不自由中,去展现自己真实的命运。

(附注:诚如所述,以上内容本身也只不过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而得出的答案之一而已。作为叙事和故事的一种,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还是需要读者“自己”来“自由”“决定”。祝我们人类幸福。)
(附注2:这不是一篇科学论文,也未给出任何引用。但如果有机会和时间,它可以成为一篇严肃的论文。我认为这是很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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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条回复
llhh
2014-12-05 13:17:43 +08:00
我感觉无论我回复什么都会让我看起来比较肤浅。
levn
2014-12-05 13:45:22 +08:00
今天,你中二了吗?
fbxshit
2014-12-06 17:32:09 +08:00
如果要在相信自由意志和不相信人有自由意志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显然只有相信自由意志是符合逻辑的。

因为如果事实上没有自由意志,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你
fbxshit
2014-12-06 17:35:36 +08:00
如果没有自由意志,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包括你选择相信自由意志这个行为,同样也是早就注定的,你本身就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如果存在自由意志,那么显然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要二选一,一个理性的人必然会选择相信自由意志。
fbxshit
2014-12-06 17:37:39 +08:00
总之,应该大胆的选择选择相信人有自由意志,如果你真的错了,那也是一个早就决定好了的无法改变的错误。
F0sd1ck
2015-12-08 22:10:00 +08:00
虽然有些人还没意识到,人最怕的就是自己会消失,所以有些人就编造一些“不会消失”的假设,让自己感觉得好过一些,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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