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铜板的盒子
1
小风在幼稚园的最后一年,班里转来了一个长得白白的小小的女孩,开课的时候老师把她引到讲台上,小女孩梳着马尾辫,怯怯地小声说:“大家好,我叫文一一。”说罢,张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老师,十分乖巧的样子。
2
文一一坐在教室的前排,跟后排的小风隔着一个过道。或许是水土不适的原因,没几天一一就感冒了,上课的时候会经常咳嗽。老师注意到只要文一一一咳嗽,小风便会蹙起眉头,盯着她看。午间老师找小风到办公室问他:“是不是新同学的咳嗽声让你很烦?”小风摇着头说:“不是哦,她咳得好辛苦,我好想替她咳!”
3
终于在一次大扫除的下午,小风在打水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正在做黑板报的文一一。
“你叫文一一对不对?”
“是的喔。”一一看向小风,依旧怯怯的样子,跟刚转学时一模一样。
“好棒的名字,老师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你以后是要读博士的!”
“那我要改名字咯,念书好累的。”一一笑着说。
4
六一儿童节那天,班上的小朋友们互换礼物。为了能让每个小伙伴都能有礼物交换,老师规定每个同学只能准备一个礼物给另外一个小朋友,收到礼物的小朋友不能再接别的小朋友的礼物。下课后小风第一个跑到一一面前,递给她一个大大的布袋包。“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快乐都装进去了!”一一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小风,小风迫不及待地打开看,里面是一枚铜板,铜板正面笨拙地刻有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牵着手的简单细描,背面写着两个字“一一”。
5
小风写字很随意,经常写到格子外面去。老师拿一一的作业本给他示范。
“老师,我知道为什么我的字这么大,一一的那么小,因为她的手好小,小到我可以把它整个包起来哦!还有,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一的眉毛下面会伸出触角,好神奇!”
老师知道,那是傍晚放课前的阳光射进屋子,一一的眼睫毛逆着光线清晰可见。小风的简单描述,其实是小孩子的深情凝视。
6
在一次回家的途中,校车上男孩子们打闹,一一送给小风的小盒子不慎被打到了车窗外去。司机师傅没有理会小风的停车呼喊,他只觉得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突然有一天,一一跟小风说,因为家里的缘故,她要转学去阿美莉卡了。小风不知道阿美莉卡在哪里,一一告诉他那里的太阳很大,比这里的大好多好多倍。小风笑着说:“那你要晒成木炭色了哦!”一一生气地说:“你好讨厌。”小风连忙改口道:“那我要去劈柴,做成弓箭,把太阳射下来!”一一笑着说到了阿美莉卡会给他发地址,这样就可以一直保持联系咯!
7
前几个月小风还可以收到一一写来的信,之后慢慢地,信越来越少,快到幼稚园毕业,他再也没有收到一一寄来的信。老师发现近一个月来的室外活动课上,都没有见到小风。小风平时也不再跟同学们一起买零食,老师正想找个机会问他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在活动课打铃之前,小风跑到老师跟前,既兴奋又急促,“老师,是铜板吔!我找到了铜板!”
老师看着小风手里拿着一个被雨水淋过又被晒干,脏兮兮的盒子,小风像捧着宝贝一样护在手心里。他告诉老师,他把平时家里给他的铜板都用在了活动课偷偷跑出去搭公交,今天终于在路边的一个水沟里找到了一一给他的装铜板的盒子。
8
老师不忍告诉小风,一一的妈妈说一一在阿美莉卡认识了新的小朋友,新环境适应得很快,告诉老师不要担心。老师抚着小风的头问他:“那你要把它珍藏起来吗?”
小风突然安静下来,先点头,然后又用力地摇头。老师看到小风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不知忍了多久的泪。他抱着老师,声嘶力竭哭起来,而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又脏又干瘪的装着铜板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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