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热搜上有一个“当代年轻人为什么睡不着”的题目,下面充满许多现实具体的讨论,比如:工作压力大、追剧、房贷、带娃、人际关系影响等等。
也许还有一个关键缘由:黑夜不再具有它曾经有过的形而上力量了。
在前现代,昼与夜如此泾渭分明。不仅仅白天是我们劳作 /交往的时间、晚上是万籁俱寂的休憩时间,更关键的是,这种昼-夜的区分具有某种神性色彩。因为昼夜轮转如同死生更替,对我们充满神秘。“齐物论”就曾说道“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阴与阳的二重性隐隐作为解释万物的根据,也合入我们对昼-夜的理解。对于此种昼-夜、阴-阳二重性的扰乱,本身是生命的非常状态。
自哥白尼以来,经地心说、日心说,至我们今天的大爆炸、膨胀的宇宙论,日夜更替对我们而言就仅仅是地球自转罢了。它作为一个局部现象,在宇宙的宏大图景里丧失了地位。宇宙没有昼夜之分。黑夜与白天根本上没有区别。诸如阴阳运作、昼夜轮转的神性色彩一旦消失,就不会作为我们混同昼夜的阻碍。白天能干的事情可以移植到黑夜,只要提供白天的工作条件(光照等)就行了。我们已经完成并稳固了这种工作条件的设置。
古人秉烛夜读抑或厌厌夜饮,都是极为稀罕的事情。因为有此稀罕,才会着重记录。而如今我们在夜间的一切活动本身就丧失了这种稀罕性,因为黑夜只是白天的补充,一个“黑”的白天而已。
眠,从目从民,本义是整个氏族都合目休息,不再活动。夜,从夕,天下休舍也,意思是天下人都已休息。
祝愿大家都能睡个好觉。话说回来,我们只有在睡眠中,才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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