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走过那座天桥,虽然我很反感爬上三层楼的天桥,但它实实在在就矗立在那里。桥下是一条铁路通过市区,只有通过天桥从这一头走向另一头,避无可避。天桥仿佛很冷静在那说:要么爬楼,要么滚。
好在人都是有适应性,爬多了之后,双腿逐渐变得没有那么排斥,没有那么酸胀,逐渐变得顺从。
这天下班,我还是照常准备爬上这个天桥,远远看见一个小姑娘还有巨大的行李箱。在平地上拖着行李箱很轻松,等要上这三层楼梯时,行李箱却拖了后腿。她先是尝试直接拖着走旁边平滑的坡,可辛辛苦苦往上拽了一点高度,行李箱却跟她开了个玩笑:不仅不走了,反而拖着她一下子又回到了第一级台阶。接着她改变思路,尝试一级一级的往上拎着行李箱,可刚拎上了两级台阶,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就开始休息。
这时我已经走近她,看着她确实个子小小的,腿细细的,不像是很有力气。她抬头看着路过的每个人,包括我,眼神中有些尴尬,有些恳求,我却直接从她身边路过,什么都没做的就走了,内心却不断地为自己开脱:干嘛要帮助她呀,你也上了一天的班很累啊。那行李箱那么大,估计你自己也搬不动吧?帮她干嘛,万一她是骗子怎么办?表面一句话没说,内心的戏却很多。
直到我爬完所有的楼梯走上天桥,发现后面有一对情侣情侣路过,男生主动帮这个小姑娘拎着箱子上完所有的楼梯,远远的听见这个小姑娘不停的在说:谢谢,谢谢。
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每天都在这个地铁站等车,这趟车终点站是去往南站,反方向是去往总站,所以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一路上车厢就没空过。
这天在站台等车,虽然带着降噪耳机,还是能听到外面人群的声音。突然之间有种很熟悉的方言响起,有个人在打电话,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我老家的方言,在这里基本很少听到老家的方言了。一下子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表面上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竖起耳朵听着他在那里讲些什么。
他要赶到南站坐车,可现在这个地铁的方向是反的啊。我很想用方言跟他说一句,你坐反了,应该去对面坐车,可是这句话到了嗓子眼就说不出来,我没有勇气跟他用方言认亲,更没有勇气在公共场合用方言大声的交谈。
直到跟他一起上了车,他靠在一根柱子上,我靠在他旁边的柱子上。我仔细的看了看他,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里面塞满了东西,肩带却是松松垮垮的,所以背包一直拖到屁股上。头发不算多,脸上的胡子有些长了,全身穿着一套西装,裤子上和鞋子上却脏脏的,内心一阵翻涌,很想,真的很想拍一拍他的书包,跟他说一句:老乡,你坐错车了,应该去对面坐。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了下去。
在列车行驶过程中,有一个乘务员刚好经过,他找乘务员问了下,最后在下一站下车了。
我看着他下电梯的背影,从脚,到背包,到背,到脑袋,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了。
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上高中时,有一次我从家里坐车到县城里上学,手里刚拿着这个月爸妈给的生活费。出了县城的客运站,碰到了一对路边向我求助的老夫妇,方言说的很模糊,弄了半天我才知道他们是钱包和手机都丢了,没有钱回老家。我二话没说,把兜里还没焐热的两百块钱给了他们。他们感激涕零,并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这是他们儿子的电话,等他们回到家,就跟儿子说,让儿子把钱转给我,我也就答应了。
大概是这对夫妇觉得我很好说话,我们刚刚分别不久,他们又再次折返回来找到我,说两百可能不够,让我再借点钱给他们,于是,我把兜里剩下的最后 50 多也都给了他们。
等到了第二天,我想着那对夫妇肯定已经到家了吧,就拿着那个电话打给他们所谓的儿子,是个空号,打不通。
上课时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就把整个事情经过都跟班主任说了一遍,没想到老师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真是个二百五。我有点怀疑自己了,我真的是个二百五吗?
我又跟爸妈说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也是:你可真是个二百五。往后每年亲戚来家里拜年时,爸妈都会在饭桌上把这个故事讲给几年不见的亲戚们听一下,原来陌生的情感一下子被打破,整个屋子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看着他们每个人洋溢在脸上的笑容,我觉得我是。
因为最近回家的次数比较多,所以对于客车检票轻车熟路。每周回家的大巴车上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包车的状态。这天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他们大概是第一次坐这个车吧,上了车不知道如何检票,刚准备找位置坐下了,司机在那说没检票的把票检一下。
那对夫妇就由男的过来检票了,他先打开是支付宝付款码,闸机在那里滴了一下提示说二维码错误,他又试了一下微信付款码,闸机滴了一下又说二维码错误,这辆车没有检票员,全程只有一个司机,他望向司机,司机却在那里气定神闲,头也没有转过来看一下,由于司机带着墨镜,也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男的见司机不理会他,又打开支付宝收款码试了一下,还是提示二维码错误。。。。。。
另一个中年男的是在网上买的电子票,他一直在那问,我是在某某软件上买的票,怎么检票啊,司机不回应,也不理他。过了好久,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电子票也要检票的。那男的又问了一句,没看到页面上有检票或者二维码啊,又经过了许久的沉默,司机这次又不说话了。
整个车就 5 个人,夫妇中的女的早就找位置在后面坐下了,司机在驾驶位,这两个人堵在门口的闸机上半天没弄明白怎么检票,气氛有些尴尬。
我看了半天,心里面有团火,忍不住的烧起来,先对一个男的说:你,打开支付宝,搜 xx 平台,再搜 xx 电子卡,点领卡就行了,他拿着新出来的二维码,对着闸机滴滴两下终于刷码完成;我又对另外一个中年男的说:你,打开你买票的那个软件,点我一上车,他也检票完成。1 分钟就做完的事,耽误了他们 10 分钟。
看着他们都回到座位上,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也不堵了。
城市里生活的久了,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冷漠,也许是有了前车之鉴,也许是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有时候坐在狭窄的路上,如果走的慢了,觉得是不是挡住别人的路了,于是脚步就不自觉的越走越快了;骑车回家,看到别人都骑那么快,我也逐渐加快速度,虽然我不知道那么早回到家该干什么;碰到路上摔倒的老人,也不敢上前帮忙了。
如果我尽量不打扰别人,那么就希望别人就尽量少打扰我,这是这个城市的法则。“助人为乐不快乐吗”,“勿以善小而不为”,这些观念统统的都抛向脑后。
可是一个人真能独立一辈子吗?如果我是那个拿着大箱子上楼的女生,如果我是那个坐错车的中年大叔。我不会是那个检不了票的那几个男人,因为我已经被骂过好几次了,所以我学会了。如果我当时需要帮助怎么办?
尽管这个城市的法则是冷漠,可是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这是一个专为移动设备优化的页面(即为了让你能够在 Google 搜索结果里秒开这个页面),如果你希望参与 V2EX 社区的讨论,你可以继续到 V2EX 上打开本讨论主题的完整版本。
V2EX 是创意工作者们的社区,是一个分享自己正在做的有趣事物、交流想法,可以遇见新朋友甚至新机会的地方。
V2EX is a community of developers, designers and creative people.